秦小姐緩緩走下舞臺，伸手接過蕭雲菁手上的披風，巧妙避過伸過來的雙手，連聲謝都沒有給她留。

這讓蕭雲菁很尷尬，感覺自己像是確實被當下人使喚了一樣。但是下一秒她臉上的尷尬就消失無蹤，因為看見寧長悠朝著她點了點頭。

雖然只是點了點頭一句話都沒有說，但是這一點頭一停留中間表達的謝意和關註讓她心中又熱乎又委屈。

她沖上去奪披風當然不是為了秦小姐，更不是因為什麽男女授受不親，而只是為了獲得一個關註。

現如今關註得到了，她伏低做小的代價也就算不薄了。

她轉身從婢女手中接過手爐，重新退回到陰影裏，看見蕭雲卓正和他一樣把自己藏在無人的角落，靜靜望著那邊的背影。

秦小姐隨手將披風披上，就跟剛才隨手就將披風解下一樣，絲毫沒有在意披肩的長發。

“怎麽樣，發型也沒有亂吧？”

調侃還在繼續，寧長悠也是好脾氣的一句一句回應。

“是，沒有亂。比我想象中好多了，還以為你會被頭發拍一臉呢。”

這個說法是很早以前他從顧長卿那學過來的。

當時有個小姐意氣用事披頭散發跳舞，結果因為風太大姿勢沒掌握好，頭發全部蓋在臉上看著特別嚇人。

最後這個小姐在聚會結束後就灰溜溜嫁人，顧長卿對當時的總結就是被這個詞：“拍一臉”。

寧長悠三言兩語解釋來歷，腦補描述過後，秦小姐也被生動形象的比喻逗的直笑。

“原來是有這樣的前車之鑒，所以你一直擔心我披著頭發上臺？”

寧長悠收笑點頭，只留下嘴角上揚暗示笑意。

“是啊，不過你完全沒有被影響。”

秦小姐也收住笑，將手中的青竹笛遞給寧長悠。

“幸好我舞的是青竹笛，要舞的是真劍，估計現在不是披頭散發，而是一頭短發了。”

不常說笑話的人，一開口總是很輕易就能把人逗笑。

寧長悠腦補了下剛才的劍法，秦小姐有幾下直接把長發甩到笛子上，若這不是笛子而是長劍，估計頭發會被割的支離破碎。

“你這比喻更有意思。”

他失聲輕笑，秦小姐看在眼裏，再次笑的眉眼彎彎，看見阿杜擠過人群走過來。

“秦小姐恭喜恭喜得第一！”

阿杜說話總是直來直去，和他的主子顧長卿是一個德行。

其實比試到這個地步，是不是贏了得沒得第一已經完全不重要也不用分辨，單看到現在還未散去的眾人就清楚。

但這明眼人都看出的結果，直接被阿杜點破，表面上看著是給秦小姐道賀，實際上卻是狠狠的打了蕭家一個耳光。

“蕭大公子這會不應該很忙嗎？所有的比試都已經結束，按照流程不應該去討論勝負嗎？”

負責評判的評委們坐在專門的高臺上，這會兒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，更有下人匆匆朝著這邊趕過來。

這件事情蕭雲卓還未來的及和他們說，原本他準備接了人就往回走，結果沒想到一時挪不開步，到現在就忘了給一個合理的解釋。

蕭雲卓不得不從陰影裏面走出來，擡手對寧長悠告辭。

“蕭大公子請留步，請問青姑娘和你妹妹的比試，到底是誰贏誰輸？”

阿杜一個箭步攔住去路，蕭雲卓不得不轉過身，再次朝著秦小姐施禮。

“燕燕輸了。”

這個答案雖然在心中早就承認，但是當著對方的面說出來卻讓他難以啟齒。

他尷尬的低下頭，等待對方的回應。

寧長悠側過頭，看了一眼站在身邊垂目而視的秦小姐，擡手準備替她給出回應。

一只手突然在青竹笛面前攔了一下，這一攔直接擋住了他的話。

“既然這樣，第一名我就代替青青讓出來。你和他們解釋的時候，不用提及我的姓名。”

寧長悠看過去，秦小姐擡頭直視蕭雲卓，臉上笑容淡淡神色溫婉。

“這件事本身也只是我和你之間的事，不需要跟旁人解釋。若是真有人問起，你就說我是他起來的客人，因為不方便表露身份，所以戴著昆侖奴面具上臺表演。”

蕭雲卓驚訝，看向寧長悠，發現寧長悠同樣驚訝無比。

寧長悠本身就是客人，客人帶的客人還是客人這沒錯。

但是全豐城誰不知道寧長悠這次來豐城是為了秦小姐，又有誰不知道兩個人曾經說出那驚天動地的嫁娶豪言。

這個節骨眼上你有個姑娘帶著下人有那麽好的身手出現在豐城，傻子才會覺得真有其人！

“一葉障目騙的是自己不是別人，你說出口信不信在於他們，但是你不說他們猜不猜你就管不了。只要你一口咬定這個說法，至少你們蕭家這次的第一還保得住，我秦嫃嫃也算最後為蕭家做好事。”

話說到這個份上，寧長悠拿著青竹笛的手往後縮，秦小姐也跟著收回手。

“我會配合的。”寧長悠說道，“她是我的客人。”

這話讓蕭雲卓再次僵硬了一下，站在原地一時沒有動。蕭雲菁此時站出來，朝著秦小姐深深施禮。

“多謝。”

這句話讓蕭雲卓反應過來跟著施禮，心中一陣嘆息。

這件事既然寧長悠都已經開口，那就算他願意把真相說出來都改變不了結果。強潑的臟水也許能掩蓋事實，但是強加的光環卻不會被人承認。

“她是小王爺您從京中過來的朋友，父親是武將出身，今天一時興起上臺表演，但為了掩蓋身份所以以面具示人。”

這樣的說法比什麽客人的客人要詳細的多，聽起來至少更圓滑一些。

秦小姐嘴角微微上揚，京城過來的朋友，父親是武將出身，一時興起，掩蓋身份。難為她一時間就能把事情想的如此周到，也怪不得之前某人一直被她愚弄。

“好。”

寧長悠斟酌答應。

雖然這個說法和事實完全相反，但反正只是糊弄人的，已經是說謊，謊說的多大又有什麽關系？

阿杜對於這種自欺欺人的行為不理解，在他看來這件事就應該光明正大的承認。

反正秦小姐這三個字在豐城已經是響當當的名號，雖然沒有家喻戶曉，但是走大街上問一問，幾乎誰都能說出幾句來歷軼事。

“主要是明天就走了，現在這點名聲我也不想賺了。”

秦小姐陪著寧長悠轉過身。

“蕭家還要在豐城呆半個月呢，蕭家二小姐和三小姐還小，要是讓旁人知道整件事情的原委，兩個人的名聲總會受到影響。”

那她當初動手的時候，怎麽沒想到過會壞了別人的名聲呢？

阿杜心中腹誹，臉上點頭應是。

顧長卿不在的時候，寧長悠和秦小姐就是他的主子，他們怎麽說他就怎麽做。

雖然這件事最後被顧長卿知道，他總免不了受一頓排煊。

“那麽好的揚名的機會都不會好好用啊，他們蕭家什麽時候管你的死活了啊！”

阿杜能腦補出顧長卿又氣又跳的樣子，心中無奈，背過手轉到阿勤身後。

蕭雲卓再次眼皮一跳，不再施禮直接離開。

這時候蕭雲菁應該直接跟上去，畢竟蕭雲燕和蕭雲菁應該是秤不離砣。

現在蕭雲燕已經走開，她就沒有理由呆在這裏。

但是她挪不動腳步，遲疑的看著寧長悠和秦小姐朝著遠處慢慢走去，看著秦小姐從懷中掏出帕子擦去臉上的汗水，伸手從阿勤手上接過手爐。

出過一陣汗以後最容易感冒，就算有再厚的披風都擋不住嚴寒的冷風。

蕭雲菁打了個冷戰，她剛才也出了不少汗，雖然下來以後就由婢女伺候著喝了一晚姜湯下去祛寒，但是在這站了那麽久，依然感覺身上涼意非常明顯。

“秦小姐。”

她忽然想氣什麽，追上前去喊道，在離他們一丈遠的位置站住。

秦小姐和寧長悠轉過身不語。

“喝一碗姜湯祛寒吧，這是我多年來經驗。”

後半句話是補充，為了增加真實性，但卻讓明明是真話的整句話蒙上了假話的色彩。

寧長悠探詢的看著秦小姐，明顯這是在征詢她的意見。

這樣的關註和忍讓也真是難得，蕭雲菁看的眼睛發紅，心中再次恨恨為什麽被關註的不是自己。

“好，謝謝蕭三小姐的好意。”

蕭雲菁收起心思垂目伸手做請，秦小姐對著寧長悠點了點頭，擡步跟上去。

寧長悠剛準備邁出的腳步停在原地，身後的阿杜見狀連忙跟上去。

青青不在的時候，他就是秦小姐最貼身的下人，雖然也許有的地方以他的身份不好進去，但是站在門口等候吩咐還是可以的。

畢竟總不能讓堂堂寧長悠寧小王爺站在門口等。

阿勤伸手指引著寧長悠往一旁的茶樓走，順帶吩咐身後的侍衛留守在此地，等秦小姐和阿杜一回來就把人引進茶樓。、

說起來姜湯哪家茶樓都有，什麽地方都喝的到。蕭家三小姐這一個邀請，只不過是一個明顯到不能更明顯的借口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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